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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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趕來救援的人是東回, 她跟姜知遇到很是吃驚,從飛行器上下來,率先發問:“你們倆怎麽在這裏?”

姜知:“……你知道我跟小白來迷津渡找他.媽媽, 還問這話,你真的是東回嗎?”

東回不敢置信:“這裏是迷津?”

姜知:“你不是走水路進來的?”

東回搖搖頭,“這是我之前做的那個排名第一的問題訂單【達不成的心願】所在地,我走陸路來的。”

東回做的那個訂單姜知看過評價, 客戶不滿意給了差評, 看來迷津是個奇怪的地方, 讓東回都不知道她來過的是迷津。

東回和姜知簡單解釋了幾句, 說師妹找到了, 快遞公司的危機化解,又不需要和姜知競爭,“我便想著把上個訂單的售後處理一下, 用我上回的路徑過來的, 不是遇到你們, 我都不知道這裏是迷津。”

天已經快黑了,白偃說:“船娘不等人,我們邊下山邊說吧。”

他準備背起被村民獻祭的小孩, 東回說她來背,隨後跟小孩說:“你看,我沒有騙你吧, 我說過完成比賽後,一定會來找你的, 現在還鬧脾氣嗎?”

小孩搖搖頭,主動趴到她背上,也不說話。

姜知猜到了, 那個【達不成的心願】的客戶,可能是這小孩。

幾個人怕趕不上船,下山的路走得很快,東回側頭,指指背著的小孩,說:“我接到排名第一的問題訂單後,客戶發了個定位給我,上次走山路過來的,我記錄了路徑,來的時候正好碰上村民獻祭容碎。”

“容碎每天都要經歷一次被禿鷲啄食的痛苦,他的心願是有個人能經歷他的遭遇,感受他的痛苦,理解他的選擇。”

姜知轉頭看看小孩,說:“訂單名字叫【達不成的心願】,這小孩的選擇一定超出了常人理解範圍,才導致成了問題訂單吧?”

東回說:“我背的這個是童年時期的容碎,還有少年時期的容碎、魔化成怪物的容碎,這小孩比較好哄,少年時期的容碎對人間還抱有一點希望,也能搞定,但是魔化成怪物的容碎,太敏.感了,喜怒無常。”

“當時我還不知道師傅的陰謀,為了跟你競爭,盡早完成訂單,我那時就……騙了魔化成怪物的容碎,哄他點了確認訂單後跑了,他發現我不見了之後,很生氣的追加了差評。”

原來訂單是魔化後的容碎下的,姜知問道:“魔化後的容碎,他訂單上說了什麽?”

“他……他想有個人能理解他魔化的過程是人之常情,不要責罵他,他太孤獨了,希望有人能真心願意留下來陪伴,而不是想要殺掉他。”

東回說:“我經歷了他童年和少年時期的遭遇,真的理解他,也願意留下來,但那時候急著幫師傅贏雲夢澤的車票,就和魔化的容碎商量,我先出去把工作做完,做完馬上回來,他猜忌心太重了,開始怨憎,不得已,我只能先哄住,然後偷跑出來。”

其實魔化的容碎能追上當時逃跑的東回,只是他沒有,東回走後,他把自己埋在黑暗裏,白天睡覺做夢,晚上清醒,不願再見到任何一點光明。

趴在東回背上的小孩說:“你走以後,他的脾氣更琢磨不定,禿鷲的數量增加了幾百倍,我恢覆的越來越困難,好痛的。”

東回騰出一只手摸摸他發頂,“對不起,我以後都不會再走了。”

姜知和白偃心裏均是一驚,聽東回的意思,她是不打算離開迷津了?

白偃道:“總公司迷津渡那扇門,正好是東回完成訂單之後,開始異常,應該是東回走後,魔化的容碎發瘋了。”

他能理解,在那個被覆蓋的未來,知知消失後,他也瘋過。

東回很不好意思,“魔化後的容碎,並沒有讓我知道訂單地點是迷津,今天要不是遇到你們,我還會走上次的陸路,可能永遠都不知道這裏是迷津。”

陸路太遠了,直接走迷津湖的水路,天亮之前就能到,東回跟師弟、師妹們告別後才來售後,做好了留在迷津的準備,遇到姜知和白偃,自然結伴同行。

下山的路很長,本來離天黑還有一個多小時,這會太陽突然加快西沈的速度,迷津裏的一切都沒有規律可言。

小孩跟東回說:“一定是怪物容碎想早點見到你,加快了天黑的速度。”

但船娘可不會等人,姜知、白偃、背著小孩的東回,三個人拔足狂奔,還是趕不上日落的速度,白偃化成白龍,馱著他們幾個飛向渡口,天已經完全黑透了。

……

碼頭上的船娘等的不耐煩了,催促道:“快點,再磨蹭下去,天亮前趕不及去迷津了。”

一行人上了船,船娘看多出了兩個人,盯著那個小孩看了會,說:“你們怎麽把他也帶上了?”

姜知問道:“是有什麽問題嗎?”

船娘搖搖頭,“倒沒有問題,只是我在這迷津渡撐船好多年,從來沒有渡客想過帶他脫離苦海,但是你們知不知道,越對他好,他越不會放你們離開,會把你們困在迷津陪他。”

小孩辯解道:“我才不會。”

船娘說:“你不會,但是魔化後的你會,你只是迷津主人童年時期,一段痛苦的經歷循環,你做不了主。”

小孩不說話了,船娘要加船費才肯開船,姜知把迷途酒給她,船娘不稀罕,說:“沒有水果了嗎,我還想要水果。”

姜知說:“迷途酒比水果更珍貴,你會需要的,收下吧。”

船娘不情不願,收下了迷途酒,姜知拿出四個水蜜桃,給了小孩、東回、白偃各一個,自己捧著一個啃,說:“你們趕緊吃,等到了迷津,不一定有閑情逸致吃東西。”

船娘眼睛都瞧紅了,“你騙我,你還有這麽多桃子呢。”

姜知咬了一大口,說:“你再好好想想,我只說過桃子珍貴,沒說我只有一個,對吧?”

船娘回想了一下,好像是這樣。

今天夜晚的迷津湖格外平靜,船行駛的很順利,船娘疑惑:“奇怪,迷津的怪物今晚很平靜。”

小孩啃著桃子,幾口就吃掉了一半,用袖子抹了下嘴,說:“對呀,都說了他在等東回,東回在船上,他不可能搞風浪。”

東回拿出手絹給他擦嘴巴和袖子上沾的水果汁水,說:“以後不要用袖子擦嘴巴,我給你準備了手絹,你放到口袋裏,用臟了就洗,還有,吃東西慢一點,再沒有人跟你搶了。”

因為迷津湖風平浪靜,不到天亮就到了碼頭,送完姜知他們,船娘又要再跑一趟,多賺點船費。

姜知問道:“思思,你賺那麽多錢幹什麽?”

船娘嗔怪道:“當然是為了讓我孩子吃飽飯、過上更好的日子,不至於一個水果都舍不得買。”

姜知說:“你今天已經賺了很多了,難得提早下班,不如回家看看孩子吧。”

船娘搖搖頭,“今天湖面平靜,客人會多,還是多跑一趟的好。”

童年容碎一針見血給大家指出來,“她因為想多掙一點,耽誤了時間,回家沒來得及給孩子吃上水果,她兒子就死了,所以迷失在迷津裏,她其實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。”

船娘大驚失色,“你胡說、你胡說,我孩子好好在家等我,我答應了要買新上市的水蜜桃給他吃,怎麽可能找不到回家的路,我現在就找給你們看。”

船娘在岸上亂轉悠,越轉越著急,“路呢,回家的路在哪裏,我怎麽把回家的路給忘記了,我的孩子還在家等我,怎麽辦呢?”

她的容貌越來越扭曲,指甲變長變尖銳,在她抓破自己皮膚之前,姜知叫住了快發瘋的船娘,說:“那瓶迷途酒,你喝下去就能找到回家的路。”

船娘抓住了救命稻草,拿出迷途酒,毫不猶豫的喝了下去。

酒過穿腸,那些痛苦的經歷陷入了循環,她的丈夫嗜賭如命,她想離婚帶著孩子走,被丈夫威脅敢走就殺光她一家,她拼命的打了兩份工,帶著孩子躲了起來,可還是被丈夫找到,他打她、折磨她、用孩子威脅她。

船娘撿起一根帶刺的棒子,一下一下砸向循環裏的賭鬼丈夫,“你這個垃圾,為什麽不肯離婚、為什麽不放過我,你欺負我力氣小,欺負我心有牽掛,欺負我為了父母孩子不敢死、也不敢跑,你這個人渣,為什麽一點點的活路都不給我,你不是說我犯賤嗎,打幾頓就好了,我問你,挨打的滋味好受嗎?”

其實丈夫一開始跟普通人家的丈夫沒什麽區別,後來沾染了賭癮後,變成了魔鬼。

男人被打的皮開肉綻,但是反抗不了,仿佛有無形的繩子,將他的手腳捆住,他殺豬般的嚎叫,求船娘放過他,“我同意離婚,別打了、別打了。”

姜知一腳給循環裏的男人踹出去,攔住船娘說:“思思,你的孩子還在等你呢,先回家看看。”

船娘的面龐逐漸柔和,下巴圓潤了,臉頰有肉,顴骨便沒有那麽高,是她孩子最熟悉的媽媽的臉,她朝著家飛奔而去。

姜知他們跟了上去,白偃說:“知知,你看船娘像不像我們住的那棟樓裏,被丈夫毆打的女人?”

姜知看著也像,童年的容碎說:“是她,你們看到的,是思思過迷津之前,在渡口留下的回憶。”

……

有了迷途酒,船娘找到了回家的路,姜知他們跟到家門口的時候,看到船娘正用勺子,刮著水蜜桃肉餵給孩子吃,她終於能趕得及,將答應兒子的水果帶回來,親手餵到了孩子的嘴裏。

孩子在母親的懷裏逐漸冰冷,船娘緊緊抱著兒子,嚎啕大哭。

東回忍不住扭頭抹掉淚花,船娘是個不甘心入輪回、又逐漸迷失的冤魂,如今心願完成,沒有了執念,她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。

船娘彌補了遺憾,她走到門口,茫然道:“那我現在要做什麽呢?”

“媽媽,你帶回來的桃子好甜,謝謝媽媽。”

船娘猛然回頭,看到她的孩子站了起來,手裏還捧著桃子,小小的咬了一口,滿足的咽了下去。

她喜的手足無措,不知道她遺憾的循環裏,為什麽孩子會覆活?

童年的容碎說:“你的遺憾彌補了,你孩子吃到了媽媽帶回來的桃子,比期待的更美味,遺憾也彌補了呀。”

船娘欣喜若狂,一把抱住她的孩子,她的兒子把桃子遞到媽媽嘴邊,叫她咬一口,“媽媽,你買的桃子真的很甜,我們一起吃。”

母子兩個分吃了這只桃子,天也快亮了,兩人的身形逐漸透明。

船娘心滿意足把兒子抱在懷裏,小家夥朝著大家揮揮手,說了聲:“謝謝你們幫我媽媽,再見。”

太陽升起來的那一刻,船娘和兒子消散了,他們得到了解脫,離開了迷津,或許還能魂歸地府、入輪回,有機會再做母子,也說不定呢。

天亮了,迷津嘈雜起來,月無眠說的那場景一一再現,年幼的孩子拿著大棒子追著大人打,身嬌體弱的女人,騎在強壯的男人身上扇巴掌,訛詐的壞人被更壞的團團圍住敲詐,吵得他們幾個腦殼都疼。

廣場那裏幾百個村民聚集,領頭的四個壯漢,擡著一個少年準備上山,這些村民,和童年容碎遭遇的長一樣。

他們又要把少年的容碎送上山,獻祭山神餵禿鷲啃食。

這一次,姜知和白偃在人群裏看到了熟悉的臉,她穿著和村民們一樣的服裝,梳著類似的發型,但是姜知還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來了。

那是白煙阿姨,比許願山莊遇到的要年長了十來歲。

這樣更成熟、穩重、寬容的白煙,和白偃記憶中的媽媽一模一樣,他激動的拉著姜知的手就要上前相認。

白煙也認出了他們,沖他們倆眨了下眼睛,食指抵到嘴唇,悄無聲息的“噓”了一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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